了鼻梁上,镜片上跳跃着壁炉里的火光。养母黑黑的双眼,从镜片上方笔直地注视着我,专注而严肃,没有一点点愉悦的光。
我怀疑她那时已经猜到了一些,尽管我不知道我是哪里露出了马脚。
喂蚂蚁喂到第二周,它们就养成了习惯,总是要来到固定位置——我留下的纸片上——寻找吃食。
那一天,我先留下了点吃的,在蚂蚁彼此沟通,形成了长长的、不停息的队列后,我将强力胶抹在一张纸上,只抹了一半。在没有胶的那半边,我慷慨地留下了几块椰子马卡龙。
这将是它们至今为止最丰盛的收获,也是永远搬不回家的收获。
那强力胶是我在地下室找到的,似乎来自某一次的室内装修,效力非常好。被老师称为大力王的蚂蚁们,一步一步地深陷泥潭,长而纤细的触足,一颤一颤地往外抽,抽得整个身体都在微微摇摆,却始终也没法往前、往后迈出一步。
香甜的椰子马卡龙就在咫尺之遥,在半张干干净净的纸上,逐渐油润了纸面。
一只又一只的蚂蚁仍然在奔赴而来,一只又一只地被黏在纸上;它们挣扎得很厉害,过了一会儿,我甚至在纸上找到了许多挣断了的细腿和触角。
我该如何描述那时的心情呢?
那是我少有的、满足的时候;我对于蚂蚁们垂死的挣扎着了迷,什么都忘记了,看着半张纸上的蠕动的尸体越来越多,越来越满,就好像一个蚂蚁的地狱图卷。如果它们能发出声音——
“你在干什么?”
我浑身一个激灵,甚至坐倒在了地上。挂在半空中的,是养父沉沉难看的一张脸。后来我才知道,原来他的一个病人爽约了没来。
后面长长的、沉闷的谈心,自然是不提也罢。
当天晚上,一回到家的养母就被拉进了书房里。在书房厚重木门的一里一外,我和养母沉默地听完了养父对于蚂蚁事件的描述;最终令我有点慌张的,是养母近乎平静的声音。
“我们早就有心理准备的,不是吗?”她沉缓地说,“三条板凳腿的理论,我不说你也知道。天生的缺陷,幼年的虐待,以及后天的教育和环境……他已经占了两条了。我们能做的,就是把第三条——”
“你在说什么?”养父有点震惊地打断了她。
我在门外,也同时从心中问了一句——你们知道了什么?
“三条板凳腿,那是针对反社会人格而言的,道一他——”养父说到这里,声音忽然中断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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