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舒噘了噘嘴:“知道啦!什么交情,做什么事情!真是的,跟我爹一样……”
当然,后面的那句话,声量极低。
姜望往前走。
他在越来越多目光的注视下往前走。
“目光是有重量的。”
姜望非常深刻地记得这句话。
一道两道目光,难以察觉。
但千道万道,就已经可以压得人呼吸艰难。
那些审视、怀疑、复杂各异的目光,汇聚成极其恐怖的压力。
但姜望只是非常平静地往前走。
他既不享受,也不难受。
他不再考虑太多的影响,太多的问题。他只是做了决定,而后执行决定。如此而已。
姜望一直走到钓海楼的宗门驻地前,方才停下。
他上一次来这里,还是跟在碧珠婆婆身后。彼时算是访客,也直接走入其间。
如今再来,钓海楼中已无友。
是的,他在钓海楼里,没有一个朋友。杨柳还不能算,其他人,更没有说的必要。
他的身后有很多朋友,但他没有跟他的朋友们说一句话。
因为此次他是独行。
纠集再多的朋友,也不可能把钓海楼怎么样。所以他反而只肯代表自己。
作为整个弦月岛的主人,这座巨大岛屿上的一草一木,都属于钓海楼。
钓海楼的宗门驻地,也因此无需有特别显眼的标识。
熙攘人潮戛然而止的位置,就是钓海楼宗门驻地的分野了,闲人免进。
这里也是这座巨大岛屿最中心的位置。
没有什么高大的牌楼,只在道路两旁,竖有两根并不显眼的木柱。
也不知是什么材质,黑不溜秋。除了光滑之外,不见任何特异。
走近了才能看到,在左右木柱上,刻有两联。
左曰:卸钩为月,已悬苍穹万古。
右曰:折竿为薪,方照众生芸芸。
这刻字经历的历史,明明以千年万年来计,可是却不见半点模糊损耗。一笔一划都非常清楚,连一个弯钩都不曾被风雨磨去。
仿佛它本就不存在被消磨的可能。
过去如此,现在如此,未来如此。
这两联显出来的气魄,真真令人心折。
是什么样的钓客,他的鱼钩卸下,就成了天上明月?他的鱼竿折断为柴薪,才能够照耀万古以来的芸芸众生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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